4月30日,美国白宫办公厅主任苏茜·怀尔斯透露,马斯克本人已不再在白宫办公,主要通过电话保持联系。同一天的内阁会议上,特朗普也给马斯克发了“好人卡”,在对他表示感谢的同时又说:“我猜他(马斯克)总是还想着回家,回到他的汽车(事业)和家人身边。”
资本试图重构政商生态的冒险
马斯克在特朗普政府中的角色,本质上是新资本势力试图打破美国 “深层政府” 窠臼的一次激进实验。作为无官无薪的 “政府效率部”(DOGE)掌门,他带着硅谷式的 “颠覆思维”,试图用企业化手段改造臃肿的官僚体系 —— 通过大数据查账、合同外包、机构精简,宣称在卫生、教育等领域节省数千亿开支,甚至试图解散美国国际开发署(USAID)这类象征软实力的机构。
这种 “用商业逻辑重构政治规则” 的尝试,暗合特朗普 “让美国再次伟大”(MAGA)的民粹诉求:试图以 “去冗余” 名义削减政府开支,为减税和基建腾挪空间,同时削弱传统官僚体系对资本的掣肘。
然而,这场改革从一开始就带着致命矛盾:当马斯克试图用裁员、外包等企业手段处理教育、社保等民生领域时,必然触动庞大的利益网络;当他将政府数据透明化与效率至上作为唯一标准时,忽视了公共服务的复杂性与政治博弈的残酷性。
技术狂想遭遇政治现实绞杀
DOGE 的成绩单暴露了技术乌托邦的脆弱性。1600 亿美元的 “节支成果”,在万亿美元级的财政赤字面前杯水车薪,更关键的是,这种改革引发了系统性反弹。
退伍军人福利停摆、教育机构动荡、全球援助体系崩塌,让特朗普政府面临 “削减民生开支” 的舆论炮轰;60 万人参与的 “Hands Off” 抗议,更将马斯克推到 “亿万富翁干涉公共事务” 的风口浪尖。
当威斯康星州司法选举中,马斯克重金支持的共和党候选人惨败,特朗普终于意识到:这个自带 “硅谷叛逆者” 标签的盟友,已从 “效率救星” 变成 “票房毒药”。
更深层的裂痕在于政策分歧:马斯克主张美欧零关税、人员自由流动,与特朗普的保护主义关税战、反移民立场背道而驰;当特斯拉在欧美市场遭遇滑铁卢,马斯克的商业帝国光环褪色,其 “用企业经验改造政府” 的说服力也随之瓦解。
这场改革的失败,本质上是技术理性在政治现实中的溃败 —— 美国政府的低效病灶,从来不是简单的 “裁员砍预算” 就能治愈,而是深植于利益集团博弈、三权分立制衡的制度性痼疾。
民粹与资本的阶段性剥离
特朗普与马斯克的分道扬镳,揭示了民粹政治与新资本联盟的脆弱性。特朗普需要的是能快速制造 “改革政绩” 的棋子,以兑现 “排干华盛顿沼泽” 的竞选承诺;而马斯克试图借政府平台推行 “高效资本主义”,将公共部门变成可量化、可切割的商业项目。
当 DOGE 的激进措施引发民怨,当关税战成为中期选举前的核心赌局,特朗普必须选择更务实的政治策略 —— 放弃可能引发争议的 “技术派改革”,转向更直接的民粹动员(如关税保护、反移民)。
这种剥离背后,是美国政治生态的深层映射:在极化社会中,任何试图触碰既有利益格局的改革,都需要超越资本与民粹的短期结盟,建立更广泛的共识。马斯克的退场,不是个人失败,而是一场试图用商业逻辑改写政治规则的实验,在现实权力结构中的必然折戟。
当颠覆者成为牺牲品
当资本试图以 “效率” 之名重构政治秩序,当民粹借 “变革” 之口号拆解官僚体系,两者的结合从一开始就充满投机性。
DOGE 的成绩单不是改革成果,而是美国政治深层矛盾的显影 —— 臃肿的政府架构、极化的社会共识、资本与权力的复杂博弈,让任何激进的 “外科手术” 都注定流于表面。特朗普抛弃马斯克,不是因为改革失败,而是因为这场改革暴露了民粹政治的本质:口号重于实效,短期动员胜过深层治理。